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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浸角色:从故事中的行动到情感共鸣

佚名 66

1.

此刻,距离我穿越过来,不到 1 个小时。

猎人英勇救下我和外婆,并绅士地护送我们回到小镇。

一切惊魂未定,我隔着庭院的篱笆打量周围,顺便看了眼我的救命恩人。

与故事书里的插图不同,猎人看上去很年轻,长相俊美,皮肤白皙,脚踩高筒马丁靴,戴着西部牛仔的大檐帽子,一杆猎枪挎在肩上。

他并未进屋,礼仪周到地与母亲行了告别礼。

怎么看都像一个外出游猎的贵族公爵。

母亲也这么念叨,情绪很激动。

她手里拎着药箱,准备给受伤的外婆做包扎。

我脱掉身上碍事的红色斗篷,趁她不备,抢过药箱,拔腿就跑。

从小红帽的记忆里找到了最短路线,我径直往外婆家跑去。

绝不能让那头狼死掉。

东郭先生的血脉在驱使我行动?

不不不,我是为了我自己。

陪了我 5 年的狗子去世,身为兽医,我却救不了它。

我哭到第三天的时候,姐妹拉我去市立动物园散心,她说那里有头狼跟狗子长得一模一样。

我去看了,真的很像。

我还想再靠近一点的时候,它却突然越过护栏,冲我张开了血盆大口。

再醒来,我正被人从狼肚子里往外掏。

惊恐之中,有道声音响在耳边:你是小红帽,只有再被它吃下肚,才能穿回去。

离了大谱。

但只能一试。

我得赶在猎人活剥狼皮之前,把它救下来。

我先猎人一步赶到外婆家的时候,床上的狼还喘着气。

太好了,还来得及。

深吸一口气,我开始了救助工作。

肚里的石头搬出来,再清理血污,准备缝合的时候,门外传来愉悦的口哨声。

是猎人。

不能让他发现。

仓皇之中,我拖着昏迷的肉食动物躲进了杂物间。

那里有通向地窖的入口,窖藏着许多外婆珍藏的古书和美酒。

也是小红帽小时候捉迷藏最喜欢的藏身之地。

可狼太重了,我拖拽它的时候,手链挂上了地窖入口的木板,手绳绷开,串在绳上的宝石落了一地。

救命!真的是越着急越出乱子!

我拿出双十一抢单的手速,飞快捡了回来,猎人的脚步正好也迈进来了。

我悄无声息地合上地窖的盖板。

猎人可能没想到猎物会被人捷足先登。

他搜寻了整个屋子,粗重的鼻息和愤怒的脚步声在我头顶晃过。

在短暂的停留后,他骂了句脏话,接着就开枪了。

再然后就是一片乒乒乓乓东西倒地砸碎的声音。

对不住了,救命恩人!

直到脚步声远去,我才意识到,更麻烦的还在后面——

我出不去了。

我猜有什么东西压在了入口的盖板上,我推不开。

重伤的狼肚皮大开,等待缝合,一分一秒也不能再拖下去。

我决定就地施救。

光线太差,昏暗中的缝合善后很艰难,晕死的动物发出痛苦的低鸣,我也战战兢兢。

一是怕它就这么死了,我前功尽弃,再也回不去了。

二是怕它不死不活,在这种状态下咬我。咬死了还好,咬不死,算谁的?

好在我的心在颤抖,手却很稳,整体进行得很顺利。

收拾完,我还用多余的线串好了手链。

刚戴好手链,狼就睁开了眼,它敏捷地用前爪把我摁倒在地。

算上小红帽本人,一天之内血盆大口靠近自己三次,这体验也没谁了吧。

真够倒霉的。

我自暴自弃,打算睁着眼睛见证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刻,却被一道金光闪得闭上了眼。

再睁开眼,眼前的狼没了。

多了个黑发如墨、眉眼深邃的英俊男子。

这……小红帽原本是这种乙女故事?

惊异的瞬间,手腕和脖子便同时被箍住,对方手劲儿大得几乎可以捏碎骨头。

「靠。」我呼痛。

这人应该还是神志不清的,迷蒙着眼神凑近我嗅了嗅,嗓音低沉地嘟囔了句:「是你。」

是我,小红帽,你主动送上门来的食物。

仿佛听见我的内心,男人补了句:「一会儿我就吃了你。」

这么说来,他就是刚刚那头狼了?

「谢谢。」我顿时感激不尽,艰难出声,「但你能不能先松开手……」

我快被掐死了。

难道这头狼不爱吃活的食物?

没有人给我回答,我陷入了黑暗。

2.

再醒来时,我躺在一间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间里。

床尾搭挂着一件大红色的斗篷。

一个中年女人叉着腰在床边踱步,一个老太太坐在另一边垂泪。

是小红帽的母亲与外婆。

「小红帽,瞧瞧你做了什么!」

我的视线甫一与母亲相遇,就如同点着了 200 吨炸药一般。

她暴跳如雷,眼睛和皮肤都洇着层薄红。

「你既不会淑女行事,又不听我的话。就在昨天,你再一次跑到了狼出没的森林……」

外婆打断:「好了梅林,别说了。」说着握住我的手,「小红帽没事就好。」

「母亲,你惯坏她了!」

外婆继续落泪:「你说得没错,这都是我的错……」

「这当然是你的错!」

母亲的怒火已经燎原,她开始了漫长的说教。

我一动也不敢动,小心翼翼地消化着一个尴尬的事实。

狼没有吃掉我。

而我作为小红帽,搅乱了这个家庭的平静。

小红帽的外婆老态龙钟,脸上堆叠的褶皱里藏着岁月的无数秘密,这位老人落下的眼泪,似乎都饱含着岁月的重量。

可她因为护着我,像个小孩儿一样遭受着训斥。

我想起了自己的外婆。

也是这样一个护短的小老太太。

我一声不吭地听完女士的发言,生涩开口:「母亲,我错了。」

外婆有一丝怔愣,也许没想到我会如此坦诚。

「我以后都听你的话,做个乖乖女。」回握住外婆苍老的手,「我保证。」

「你最好如此!」母亲冷哼,「成年礼将近,你要是再敢惹出乱子,就等着给我和你外婆收尸!」

自己的成年礼,再怎么不小心,也不至于得收尸吧。

虽然没太明白这个逻辑,但我至少理解了一个事实。

只要我做不到乖乖女,这个家就要倒霉。

而我不想连累外婆。

所以母亲和外婆受邀去隔壁小镇参加舞会时,我没有提任何要求,乖巧地送她们出了门,又淑女地提着裙子回了屋,挂上门闩。

当然,也没有盘算趁机出门找狼自投罗网这件事。

不就是当个淑女顺便嫁个人?

根本不放在心上的。

毕竟这个边陲小镇上,每年被狼掳走的少女不计其数,谁能知道,我的婚期和意外哪个先来临呢。

外婆临走时嘱咐我说:「不要随便为陌生人开门。」

母亲则恶狠狠地强调:「别忘了你正受罚关禁闭!」

夜幕四合,我后悔了。

我想出门……

找口吃的。

天可怜见,我从穿过来后,就没来得及吃一口饭。

母亲惩罚我,也没有给我留任何能吃的食物。连一片面包干都没有。

但院门外有棵苹果树,金秋时节,硕果正待人采撷。

我抬着脑袋思考,不知道淑女能不能爬树摘果子吃。

是的,我已经站在庭院里了。

从栅栏那边探过头来的枝桠和果子在呼唤我,它们让我打开篱笆门。

可外婆的叮嘱和母亲的警告让我不得不止步。

就在我天人交战的时候,一个苹果落了下来,正好掉进了我的怀里。

「……神迹?」

我一个马克思主义者此刻却只想振臂高呼,感谢真主感谢上帝。

树上响起一声轻笑,蓦地一道黑影落地,立在篱笆围墙的外侧。

是猎人。

还是那双高筒马丁靴,裤筒上沾着泥泞的黑泥,他单手提着一只血淋淋的兔子,眨了眨同样泛红的眼睛,潇洒地向我打招呼:「晚上好,小红帽。」

救命恩人又救我一命。

我局促地放下苹果,施了一礼,然后指了指兔子:「打猎?」

「不,保护你。」

所以挂在我家门前的树上熬得双眼通红?

我十分过意不去:「猎人先生,谢谢你。但我以后都会听妈妈的话的,所以请放心。」

猎人皱眉:「你该叫我罗伊。」

我不确信,小红帽本人跟猎人是否已经这么要好,可作为淑女怎么能让他人不悦呢?

「罗伊先生,」我笑着改了称呼,「很感谢你的好意。」

道过晚安,我准备进屋。身后响起一道追问——

「你不邀请我进去坐坐?」

罗伊提了提手里的兔子:「你看,我还给你带了礼物。」

我暗自翻个白眼,难道男生们觉得,淑女喜欢血淋淋的死兔子?

3.

罗伊解释:「你家里没人,我或许可以帮得上你……做饭?」

我是想吃温热的食物,但是不想吃可爱的小兔子。

「谢谢,但我该睡觉了。」

猎人仿佛才意识到我的言外之意,他尴尬一笑:「恕我冒昧。锁好门窗,祝你晚安。」

我当然会锁好门,但不会关紧窗。

万一狼会爬窗进屋,岂不是两全其美。

虽然我完全没有考虑过,其他物种爬窗而来的可能性。

但当我进屋,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的时候,着实吓得不轻。

没有开灯,黑暗中的黑影撇开修长的双腿,懒洋洋起身,捡起滚落在他脚边的苹果,咬了一口,说:「嗯,味道不错。」

他向我靠近,月光悄悄入户,清浅的光亮中,他的眼睛闪着幽深的金绿,在黑发中像颗宝石一样闪耀着。

是狼。

我瞬间放心。

但实际上这种感觉来得毫无根据。

狼的鼻息贴近:「跟你的味道很像。」

那还等什么?!

「亲爱的狼先生啊,我可想死你了。」我搂着他的脖颈往自己身上带,「快来吃了我吧!」

「……」

狼挣脱开来,不知是不是错觉,他的动作甚至带着几分猝不及防的窘迫。

救命,我都送上门了,还是不是肉食动物了!

我费解:「你不饿?」

狼局促地摸了摸鼻尖,又指指我:「你饿了。」

「我明白了!」我恍然大悟,「你不吃饿着肚子的食物?」

狼轻哼一声:「算你聪明。今天先饶你一命。」

别呀,我着急:「我让自己吃得饱饱的还不行么?」

眼前宝石一样的眼睛里闪过戏谑:「你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吗?」

没有,唯一的苹果还被你吃了。

但我不想放弃现在这绝好的机会,迅速计上心头。

我挖出厨房窖藏的土豆:「或许你能帮我做?」

是的,我不会做饭。

但我没想到原身小红帽也不会!

这也是母亲梅林不留食物也算惩罚的原因。

狼看着那两颗带泥的土豆,再看看我,翻身跳窗跑出去,一溜烟儿就不见了。

我:?

就算不想帮忙,也不至于跑这么快吧。

我望着土豆喟叹,为什么它就不能生吃呢。

肚子里发出的动静震天响,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。

翻来覆去的时候,楼下又有了响声。

又有谁来造访了?

我披上斗篷,揣着外婆留下的手杖,悄无声息地下了楼。

动静是从厨房传来的。

探头往里看去,一个颀长的身影在忙,明明是人形,却有条大尾巴露在外面,正左右摇摆。

食材似乎已经下锅,隐隐飘来香味。我忍不住吞了一大口口水。

这似乎惊动了厨子。他的尾巴迅速被收了起来。

「我刚刚去捕了头牛。」狼转过身来,俊脸略带尴尬,「……土豆炖牛肉,还需要再煮一会儿。」

我:「……」

「或许我可以问一问如此善良的狼先生,您怎么称呼?」

我趴在餐桌前狼吞虎咽的时候,想起来阿谀这么一句。

「兰斯。」后又低声补了句,「你可以叫我威廉。」

我侧首。

「我的乳名。」

我严正拒绝:「谢谢,兰斯就行。」

毕竟,我家狗子叫威廉二世。

狼跟哈士奇,撞脸我无能为力,但绝不能再撞名了!

吃完最后的晚餐,我打个饱嗝,说:「兰斯先生,我吃饱了,到你了。」

兰斯不愧是狼,他耐心极了,直到我吃完,他都没有显露任何急切的神色。

最后还十分绅士地为我撤下了围在脖子上的餐巾。

而我餍足后,躺在沙发上,体会着即将做一个饱死鬼的微妙幸福感。

他欺身过来,温暖的手掌托起我的后脑勺,金绿色的眼珠闪着光,一点点靠近。

极近距离之下,兰斯的睫毛又密又长,漂亮的眼珠变得幽暗,他舔过我的脖颈,舌是略带粗糙的温热触感。

不知是吃得饱太饱脑子发昏,还是被诱惑在这种暧昧气氛里的缘故,总觉得心跳飞快,呼吸也阻滞。

总之,有些想沉沦,又有些想逃。

兰斯另一只手轻轻握着我的指尖,往他的腹部拽去。我能感到手指掠过了上方坚实的胸膛和腹肌,最后到达了那裹着纱布的伤口处。

「小红帽,我得感谢你。」兰斯低语,「是你救了我。」

真有知恩图报的狼?

我试探着让他报答:「那就吃了我吧。」

兰斯的气息陡然不稳,但他却拉开了和我的距离。

因为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。

4.

是外婆。

她拿着一把扫帚立在身侧,环顾整个客厅的表情极为严肃,问:「小红帽,谁来过家里?」

我从没有见过这种模样的外婆,慈眉善目的老太太,好像变身成了会黑魔法的女巫,就连她手里的扫帚,都越看越不简单。

我连忙摆手:「没有谁来过,外婆。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家。」

我才保证做一个乖乖女,自然不敢坦白说三分钟前还被一个狼人搂在怀里。

外婆猛地用扫帚扫过餐桌,怒目相向:「撒谎。小红帽根本不会做饭!」

餐具应声落地,盛着饭菜的锅反扣着,汤汁迅速渗入地毯,香味也飘散开来。

这香味如同耳光落在脸上,我沉默着。

「你一个外人,也根本不会知道,我的小红帽有哮喘,不能吃土豆!」

怪不得我一直觉得呼吸不畅,原来不是因为狼的诱惑。

庆幸的表情还没有放飞,又迅速被下一个重弹击中,我直接僵在原地——

外婆知道我是穿越来的?

大脑飞速运转,我却完全跟不上处理信息的速度,只呆愣地回答了上一句质问。

「食物是隔壁大娘说做多了,给我送来的。」

末了又补了句:「你知道的,我从穿过来到现在,一口饭也没吃。我实在是太饿了。」

外婆的面色终于有所缓和。

大娘是真有个大娘,昨天我抄近道的时候她还跟我打过招呼。

但她仍然强硬地重复:「你不能随便邀请别人进屋。」

说着把扫帚扔在一边:「我的魔法阵感知到有人入侵,我这把老骨头只好连夜赶了回来。」

我该先说谢谢吗?

还是赶紧追问为什么?

她是什么人,又怎么知道我是外人的?

很明显,这或许是跟书里的小红帽完全不同的世界,又或者当初我所读过的,不过是冰山一角。

意识到这是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世界,我下意识害怕起来,甚至开始觉得,只有被那头狼吃掉,才是最安全的。

我敛着裙角,把外婆的扫把扶正。大气不敢出,以不变应万变,等着老太太指示。

「是我用禁术魔法召唤你来的。你可以叫我安吉拉。」

安吉拉外婆看上去非常疲惫,这让她瞬间老了十岁似的,她说:「我和小红帽都在狼肚子里的时候,她已经因为哮喘发作而死了。可她身上的任务还没有完成。」

老人似悲痛又似决然,道:「小红帽需要嫁给史密斯家族的族长。」

又把视线挪到我身上,带着哄人的口吻:「那是个有着百年历史的古老贵族,你不会受苦。」

「我有的选吗?」

「你也可以不这么做,」安吉拉笑了,「不过是小镇彻底灭亡罢了。」

等等,小红帽还是这种救世的故事走向?

但安吉拉的表情肃穆而悲壮,让我无法把这句疑问说出口。

但拒接包办婚姻的心情也是真实的,我问:「我能试着接触一下吗?」

安吉拉柔声答应了:「当然,这是你的选择。」

我难道不是没的选吗?

「好,我配合你。」

安吉拉入睡后,我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。阳台上的纱帘在微风中轻轻摇摆,我木然走过去,准备关好窗户。

却发现那里伏趴着一头皮毛油亮、体型壮硕的……哈士奇?

可能经过在楼下那一番超负荷运转,我的脑子已经彻底搭错线了。我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,扑过去喊了声「狗子」。

我的威廉二世将来也会这么威武雄壮吧。

怀抱里毛茸茸的手感逐渐褪去,整个画风也变了。

变成我双手环着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的脖子,脸埋在对方颈窝里涕泗横流。

后腰上环过来一只有力量的臂膀,耳畔是兰斯的声音:「你是我的,不是别人的食物。」

我觉得他人话说得不太好。

一半纠正,一半信誓旦旦地表决心,说:「嗯!我必须是你的食物!」

所以球球了,张开您的尊口,赶紧给我个解脱吧。

5.

解脱是不可能那么容易解脱的。

相反,我离火坑的距离是越来越近了。

母亲递给我一个滴着族徽蜡印的信封,和颜悦色得如同迎春花,她替我拢了拢斗篷,无言目送我上了马车。

马车是史密斯家族派来接我的,目的地是史密斯的私人庄园。

据说在远离小镇的偏僻森林深处。

驾车的车夫像个木偶,不论我问什么,他都一脸木然,只留给我僵硬的背影。

作罢,那我便自己去观察,去感知。

百年传承的贵族庄园,在我的刻板印象里,有华丽如宫殿般的城堡,有成群的女仆和穿着燕尾服的执事,有午后红茶和贝多芬钢琴曲。

然而踏进的这片领域,却让我有种参观中世纪贵族庄园遗址的错觉。

巨大的法国红杉遮天蔽日,昔日的辉煌被荒草和夜鸦侵蚀,建筑物的气派虽然很直观,但扑面而来的阴森和荒凉感也着实会让人汗毛倒立。

真的有贵族愿意居住在此?

马夫礼貌送我入内,再转眼就不见了,徒留我在原地瑟瑟发抖。

我犹豫着是往里走走看,还是直接打道回府。

正翘着脑袋张望,便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,那人在修剪草坪。

猎人罗伊这次换上了白衬衫和连体背带裤,看上去温文尔雅,日光的映衬下,他的唇有了自然的粉红色,金色的头发也闪耀着动人的光泽。

我怀着他乡遇故知的心情激动上前打招呼:「罗伊先生,原来你还在这儿工作?」

罗伊怔愣了一秒,随即耸肩一笑:「这只是爱好。」

「哦~」我不禁竖起了大拇指,「乐于助人这个爱好确实非常不错!您还不止一次地帮助过我……」

罗伊翘着唇角,安静地听我吹完一堆赞美之词,收回打量的眼神,说:「小红帽,你果然天真烂漫。」

「还好还好。」我回归正题,「你在这里帮忙的话,是否见过这里的主人?」

罗伊放下硕大的剪刀,说:「主人……逗猫去了。要不我先带你四处探探险?」

害怕让我理智:「……不太好吧?」

罗伊却意外地强势,他握起我的手,拉着就往里走,「别害怕,我可是你的猎人。」

难道外国人说话都是这么有歧义的吗?

罗伊也意识到了似的,他莞尔:「所以我保护你。」

贵族庄园要遛完一圈,可能得骑马跑上一天,这里没有马,所以罗伊很友好地徒步带我参观了庄园内的建筑。

史密斯家族可能是有信仰的一族,他们在城堡的偏殿内设置了一间圣殿。

圣殿四周皆是由高到低的长椅围着,中间留有一个圆形的平台,整体设计像一个缩小版的罗马竞技场。

我觉得有些不寒而栗。

罗伊却对向导的工作乐在其中,他邀请我一同站上去。

我想拒绝,但被不由分说地拽了过去。

我为猎人的身手震惊,也为他眼底闪过的笑意而感到心慌。

他绝不只是一个猎人那么简单。

果然,揽住我侧腰的手加紧了力道,我贴得他更近,罗伊凛冽的气息打在头顶,我听见他说:「很荣幸再次自我介绍,我是罗伊·史密斯。」

我腿一软,心乱如麻,我该打个招呼说「Hi,你好,未婚夫」吗?

殿外突然刮起大风,树影剧烈摇摆,殿内的光线变得影影绰绰,罗伊脸上的笑容也看不真切,他低下头,金色的前额碎发拂过我的耳朵,又回到我的鼻尖,痒痒的。

我闭着眼睛,周身僵硬,丝毫不敢动作,我怕一动,罗伊的唇就落下来了。

「小红帽,我真期待你的成年礼。」

啊,该死。他在暗示我!我一定脸红了!!!

因为安吉拉外婆说过,我的婚礼便在我生日当天举行,那天也是我的成年礼。

我想推开禁锢住我的人,却没想到罗伊一下子摔到了三尺之外,砰的一声砸在长椅上。

「?」

身后传来狼的低低怒吼,那是即将与对手厮杀时,滚动在喉间的低鸣,带着警告的意味。

是狼人兰斯。他不知何时闯了进来。

狼形态的兰斯眼神如炬,罗伊已经站起身,他整理好起皱的衣摆,准备迎战。

一人一狼的对峙。

千钧一发间,我冲了进去。

我也不想作死,但这是个机会。

如果劝架成功,能在贵族未婚夫面前刷一波小红帽家族的献身精神。

如果劝架失败,狼失口咬死了我,那我更是求之不得。

我算盘敲得噼啪作响,猎人和狼却不给我机会,他们同时把我往外推。

我重重砸在了地上,手掌擦破,血珠渗了出来。

狼「嗷呜」一嗓子,把还未回过神的猎人拍倒在地,咬伤了他的右肩。

下一秒,一个轻盈的跃起,它叼住我的斗篷,把我甩到背上,上下几个蹿跳,飞速逃离了这座城堡。

等等,这就是传说中的,狼掳走少女的桥段?

6.

停下来的时候,夜色已经降临。

我睁开了眼,这是一间内饰古旧简约的木屋,隐约飘荡了松木的熏香。

兰斯始终保持狼身,毛发倒立,在角落里对我受伤的手怒目而视。

伤口已经好多了,可我不敢声张。

我等着他一口扑过来,然后咬破我的喉咙。

可我的腿都站麻了,他也没有动作。

我试着往他的方向挪了两步,他就往后退了两步。

我再靠近一步,他又退一步。

我不解:「你掳我过来,不是想吃我吗?」

「……」

「你看,我完全配合的呀。」

「你这女人,少来这一套!」他眼神危险,「现在不要靠近我。」

又不是我要吃你,叹一口气,我无奈发问:「……为什么?」

「你护着他!」

兰斯终于变成人形,他的脸气得发绿:「你竟然护他!」

我也不敢狡辩说没有,只好沉默。

我的沉默越发激怒了这头狼。

「你明明说过是我的!」他咬牙切齿,「你这个不忠贞的女人!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!」

敢情是要惩罚我?

我差点儿没笑出声,生不如死也有机会死啊。

既然回家有戏,那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。

然后我就被另一头狼带着七拐八绕,终于在部落的边缘,领到了所谓的「生不如死的惩罚」——

一头啼哭不止的幼小狼崽。

「……」我傻眼了。

「它已经嚎哭了一个礼拜了,整个狼族都束手无策。」

带路的那头狼变成人形,「我是狼王的管家,肖恩。」

「……狼王?」我偏头,「那……这里是狼窝?」

管家肖恩身形瘦长,戴着圆框眼镜,礼貌而克制地给了我一个白眼,然后小心地把狼崽送到我的怀里。

「母亲被猎人猎杀时,乔出生还不到 3 天。」

出于职业本能,我检查了狼崽的身体状态。

我告诉肖恩,乔现在营养不良,没有与同伴建立信任,恐惧。

管家忧郁地瞥了小狼崽一眼,消失在了树林里。

小狼崽饿着肚子,但它十分警惕,虚弱又凶狠。

我霎时被一种熟悉的伤感和怜惜击中,那年捡回来的二世也是这副模样。

想起我的狗子,再看看眼前的小「狗」子,我的使命感使我有了满满的幸福。

这哪是惩罚呢,明明是投其所好。

与失孤狼崽儿第一回合交战落幕,资深兽医赢得了胜利。

乔已经吃饱睡着了,我却因为这一天之中光怪陆离的遭遇而分外亢奋。

同时警惕着亢奋之外伴随着的疲惫,因为我不能在这种地方累到睡着。

临近满月,即使是深夜,也有躁动的狼在森林里跑动,偶有声声嚎叫。

我是想被狼吃掉,但限定只能是兰斯。

可我还是睡着了。

还做了梦。

梦里,我家狗子顶着威武的皮毛绕着我打转,像过去做过无数次那样,舔完我的脸舔我的手心,然后呜呜撒娇,伏在我腿边,求抚摸要抱抱。

我把小狼崽递到它眼前,告诉它,我们有新的家人了。

它却一口咬在我的手腕上,还开口说话:「你只能是我的。」

接着手里一空,狼崽儿摔到地上,我猛然惊醒。

猝然对上小狼防备的眼神。

它在离我两步远的屋檐下蹲坐着,瞪完我,又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树林,然后飞快地躲进了屋子里。

很快,树林里窜出来一个人影,是昨晚的管家肖恩。

不是兰斯,我有一丢丢失望。

但肖恩明显喜出望外,他不复昨晚的冷淡,看我的眼神多了藏不住的热情。

「我今早才得知原来您就是小红帽!」

他说:「小红帽女士,感谢您把乔照顾得如此妥帖。昨晚大家终于睡了个好觉。」

「不用感谢,」我摆手,凉凉道,「毕竟,我是来受罚的人。」

肖恩大惊失色:「怎么会呢!」

他说:「狼王陛下找回意识和能力,身形变换自由,都是托吃……您的福啊。」

应该是那天在地窖里发生的事吧。

「真不知该如何表达感谢。」肖恩激动到眼镜片都在发光。

小狼向外探了探脑袋,肖恩更开心了:「你给我们带来了希望。」

我盯着他,给了个提议:「真的想感谢我的话,我倒有个思路。」

7.

「我只有一个愿望,就是让你们狼王把我拆吃入腹。」

肖恩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,他瘦削的脸颊浮上可疑的绯红:「您虽然是人类,想法却是如此大胆奔放。」

我承认,主动向狼献身,确实是正常人类都不会去做的事,大胆可以理解,但何来奔放?

肖恩显然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。

他可靠地唤来两头母狼,指了指我,用狼语叽叽呱呱一通安排。

临走时,还对我比了个大大的加油 pose。

我:好歹也算是赴死,倒不至于这么喜兴吧?

我在狼族部落的这片森林里泡了天然温泉,洗过花瓣浴,又被芭蕉叶扇了几扇子熏到人流泪的熏香后,赤身裸体地裹进柔软的纱织毯里,一路被牵着,小步迈进了狼王殿。

路上我恍然大悟一件事。

不是兰斯不吃我,而是吃之前,缺了洗净、去味、熏香、入味、再去皮等工序!

啧。今天总齐活了吧。

兰斯这次是人形的模样,身形高大,黑发微微遮在前额,金绿的瞳孔熠熠折射着幽光,他斜躺在宽大的榻上,挥退带路的母狼,声音懒洋洋地问:「你又在玩什么把戏?」

我撩开盖在头上的纱巾,露出半个肩膀,真诚地望着眼前俊美无比的狼王:

「我是不是看上去很可口,快吃了我吧~~」

狼王像是被火燎了屁股一样,从榻上弹坐起来,他别开眼神,复又看了过来。喉结滚动,像要干呕,却只能干涩地咳嗽。

「不至于这么倒胃口吧?」

狼王憋到脸红,终于能说话了:「你还未成年!」

我:???

难道跟吃羊羔一样还得限定几个月大?

我疑惑了三天。

这三天里,兰斯不再露面,更别提开尊口吃下我了。

而我除了陪小狼崽,没有见到任何人,自然也无从问出答案。

我怀疑兰斯是不是改口味吃素了。

他不愿意吃下我,我就真的只能嫁给罗伊了。

如果安吉拉说的是真的,还是件拯救小镇的好事。

没什么不好的。

不算件坏事。

我给自己催眠,不小心打碎了乔的玻璃奶瓶,手指被碎片划破,血流了下来。

乔竖起耳朵呜呜低吼,几乎与此同时,耳边一道劲风掠过,我被一只庞然大物扑倒在地。

他果然就在附近。

哪有狗子半夜陪睡的美梦,都是这头狼在装神弄鬼罢了。

我揪住他问:「既然一直逡巡在附近,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吃我?」

然而这次狼的眼神有些不对劲,它依然威风凛凛,但眼睛血红,似乎没有清醒的意识。

狼渐渐变成人,可还是不起身,只低压着我。

我力求速战速决,把血蹭到脖子和喉咙处,「求你了,一口咬断吧。」

红着眼的兰斯凑近,他舔舐我的脖子,气息炽烈,还用坚硬的獠牙抵着那层皮肉。

我承受着那层压迫感,期待下一秒被这锋利咬断脖颈。

可慢慢地,我还感觉到还有个棍子在顶着我的腿。

「……」

听说嗜血的狼确实会亢奋到崛起,这种生理反应可以理解……

但不能接受啊。

在我怂下来的那一瞬间,兰斯也痛苦地低吟了一声,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。

我愣了,看着他又幻化成狼,从我身上跳起来,像只落水狗一样狼狈地跑开了。

就这么不情愿吃我?

我甚至为此生出了一种失落和挫败感。

不是因为不能回家,而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。

我盯着手上的伤口,它比上一次愈合得更快了。

正诧异着,却听见安吉拉苍老的声音。她直接在跟我的灵魂通话:

「小红帽,计划有变,你不用做任务了。只要你愿意,我可以送你回去。」

不用死乞白赖地求狼吃自己了?

我马上答应。

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报复心态。

安置好食物和小窝,我对小狼崽挥手道别。

可我刚一踏出这间屋子,管家肖恩便出现了,他面对着我,竟然还用手帕捂住口鼻。

好像我身上有异臭似的。

无视他的失礼,我开口道:「肖恩先生,我得回家了。」

「明日就是月圆之夜,你很危险,不能离开。」

如果今天不回去,明天我才真正的危险,因为我得嫁给一个不爱的人!

我在心里喊,不理会他的阻拦。

他指了指我的伤口,说:「你的血液和你的伤口,不觉得奇怪吗?」

8.

「难道你知道原因?」

肖恩噤若寒蝉。

我盯着肖恩的眼睛,严肃地重申一遍:「我的外婆喊我回家。我必须走。」

肖恩却像根木桩一样堵住我的去路。

「好吧。」我摊手,假装泄气,坐到屋檐下。

趁他不备,捡起地上还没收拾的玻璃碎片,再次割伤手心。

兰斯又出现了。

他似乎对我流血很敏感。

这次兰斯是以人形出现的,眼神也很清明,表情冷漠疏离。

我忍不住生气:「你听见了,我要回家。」

「回去嫁给他?」

「跟你没有关系。」

兰斯的声音听不清喜怒,他说,「你哪里也不许去。」

他招来两个身形高大的人,把我锁进了木屋的偏室里。

我想向安吉拉呼救,但不知道该怎么做,而且自从上午那句匆忙的交代之后,她再没有给我发过任何讯息了。

入夜,月亮几乎盈满,狼嚎声此起彼伏,我的心情也无端躁动了起来。

似乎有危险的阴影笼罩在不远处,我必须回到安吉拉身边。

我试着唤乔过来帮忙,小狼崽却只是绕着门口打转,倒像是在看守我似的。

这小白眼狼。

透过木窗,冰凉的月光铺了一地,把这间木屋照得如同铜墙铁壁。

不会魔法,也没有武器,徒手做不了任何事情。

我趴在地上,几乎绝望。

却见一道鬼魅的影子悄悄映在了地面,我爬起来,对方捂得非常严实,声音也听不真切,他说:「我来救你。」

来人撬开了锁洞,与我保持三步远的距离,为我带路。

狼族隐匿得极深,出入地形也极为复杂,但黑衣人显然对这里非常熟悉,沿途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狼族的人,我突然不确定他的目的。

我站定,问:「你是谁?」

对方不说话,眯着眼睛,眼神冰冷地打量我。

「肖恩先生?」

捕捉到他在那一瞬间的动摇,我追问:「你为什么帮我?」

肖恩说:「你怎么认出我的?」

我指了指眼睛:「你近视,总会下意识地眯眼睛。」

「……」肖恩叹气,「你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笨。」

「……」

「我在帮我自己而已。」肖恩不再多说。

很快,我被带到了森林的出口,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能放回去了。

我对留在身后的肖恩施礼,感激道:「谢谢你,管家先生。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恩情。」

肖恩也笑得真诚,说:「不用如此客气,小红帽,我该谢谢你才是。」

我有为他做什么事吗?

正想着,眼前突然袭来一片黑暗。

我被人从背后逃进了布袋,然后塞进了马车,再之后,就没有印象了。

醒来的时候,我躺在一张柔软的欧式大床上。

房间是豪华而陈旧的宫廷风装饰,窗帘拉得严实,屋内昏暗,能闻见厚重的灰尘味,以及隐约的血的腥气。

昏暗中立着一个人。

下意识地,我觉得那人是猎人罗伊。

「罗伊先生?」

「……」

虽然没有回应,但罗伊并没有掩藏身份的意图。

他背靠着墙壁,细微地抖着腿,似乎按捺着极大的怒气。

他的双眼因怒意弥漫而通红。

「你一身的狼毛!连发丝里都透着股狼骚味!」

而我只有两个问题。

「你绑我来的?」

罗伊好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:「不是狼把你送来的?」

好的,是他绑我没错了。

第二个问题:「我的外婆呢?」

罗伊耸了耸肩,抬脚向我踹来一个什么东西。

那是一具干瘪的尸体。

是母亲梅林!

虽然惊骇,但我想验证内心的猜想,多问了一个问题。

「是你干的?」

罗伊并不回答,金色的前额碎发挡不住那双嗜血的眼睛,他弯起薄薄的唇角,隐约可见尖锐的獠牙。

一个苍老的身影从另一端昏暗中走了出来,是安吉拉,她披肩上的流苏轻轻抖动,我知道她在发抖。

「小红帽,你母亲告诫过你的,你却总是做不到。」安吉拉悲怆道,「她因你而死。」

我没想到梅林说「收尸」是认真的。

「你知道罗伊的身份?」

「……」安吉拉沉默了少许,又说,「你该有作为小红帽的觉悟。」

什么觉悟?

觉悟小红帽被叮嘱不能邀请陌生人进屋的原因吗?

觉悟这里是一个有狼人和魔法存在的世界吗?

还是觉悟百年历史的史密斯家族,是传承了一个世纪之久的吸血鬼一族吗?

我既有的三观受到了极大的震撼。

猎人罗伊一脚踹飞外婆,朝我扔来一颗宝石,那是从我手链上掉落的东西。

「老太婆,我可知道你的把戏。」

我不知道手链的作用,罗伊耐心解释:「你出生时,我们家族送给你的订婚礼物。」

他笑得邪佞,「手链里有禁咒,可以保护你免于狼人的诱拐。」

我摘下手链砸向他:「难道我该感谢你吗!」

趁他抬臂遮挡的瞬间,我跳下床,快步跑到窗边,试图拉开窗帘。

阳光能使吸血鬼的能力变弱。

这也是他伪装成猎人的最大极限。

可拉开窗帘后,室内依然一片昏暗。

罗伊笑得肆无忌惮,他抬了抬下巴:「窗户早就被我钉满了木板。」

他贴近,大力箍住我的胳膊,獠牙顺着我的侧脸滑向脖颈,气息也如同一条毒蛇顺势而下,声音低沉邪恶。

他说:「我等这一天很久了,今晚你将是我的新娘。」

9.

罗伊把我甩到床上,他对着另一侧的昏暗吩咐道:「带她去清洗。你们狼人真是臭死了。」

我诧异,随即便听见管家肖恩温顺地回应:「好的,罗伊大人。」

罗伊冷哼一声,大步走了出去。

我跑去扶起安吉拉,观察她的伤势。

肖恩在哪儿都是称职的管家模样:「跟我走吧,小红帽。」

为了能够永生,肖恩背叛了狼族。

「我始终在恐惧死亡。」他把我和安吉拉锁到地下牢房的时候,剖白说,「乔的母亲离我而去时,我的恐惧达到顶点。」

「小红帽,你的血能让罗伊大人永生,而我,一旦得到传承,同样是不死之身。」

这人曾为我打开过锁链,现在又再次锁上。

他语调温柔:「所以你看,我真心地感谢你。」

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,我扶着安吉拉小心坐下:「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吗?」

安吉拉沉默着摇头。

「不要妄想轻易用血召唤狼王,这会使你和狼王都变得不幸。」

肖恩丢下最后一句警告,砰地关上了大门。

地下牢房有一扇小小的天窗,能看见日落西山近黄昏。

满月升至中天,就是婚礼举行之时。

脑子很乱,但我知道,婚礼绝不会那么简单。

「小红帽是第五个,也是最后一个天选魔法圣女。」安吉拉声音虚弱,「圣女的血液可以激发无限能力,每一任圣女都会在成年礼当天被吸干血液。吸血鬼与狼人始终在为了争夺圣女而厮杀。这一次,看来又是吸血鬼一族的胜利。」

「你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?」

「我是守护圣女的魔女,直到她们完成自己的使命。」

「可你也是小红帽的外婆。」

面对我的质问,安吉拉笑得很狼狈:「数十年来,我每一天都在煎熬。看着小红帽一天天长大,我更是痛苦难安。」

而后,她又正义凛然地说道:「可是,只要吸血鬼得到最后的圣女,这场无止境的厮杀就能彻底平息。」

我嗤笑一声,并不接话。

「而且,罗伊伪装得太好了。除了圣女,他还不断掳来无辜少女当粮食,并把她们的死成功推到了狼族身上。」

想到狼王兰斯的窝囊模样,我气得捏拳:「真无能!」

安吉拉反驳:「狼王只是中了禁咒,无法继承意识和能力而已。」她拉着我空空的手腕,「我和小红帽被狼王吞下肚的那天,我感知到了狼王的不同。」

「于是我在手链上施了破解的魔法。这是我最后的赌注。」

我正想问是什么不同时,门被大力破开,被下了赌注的狼王披着月光走了下来。

兰斯并不急着靠近我,只冷着声音问:「着急回家?就这么想嫁给他?」

笑死,他有什么资格质问我。

「当然,至少罗伊不会拒绝我。」

「……你不许叫他的名字。」

「年轻人,抱歉打扰你们的甜蜜时光。」

安吉拉打断我们的对话,她定定地看着兰斯的眼睛,问:「觉醒后的狼王,我可以相信你吗?」

兰斯摸了摸鼻尖,从怀里掏出一串手链,说:「女士,十分感谢你的信任。」

安吉拉还想说什么,突然暴起了枪声。

措手不及的慌乱中,安吉拉缓缓倒地,兰斯也在如雨的枪声中局促闪躲。

我试图抱住安吉拉,她却抬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,悲凉的笑意永远地僵在了脸上。

对于献祭小红帽,我想,她的负罪感是真实的吧。

而兰斯的动作越来越受掣肘,因为他始终闪躲在让我处于瞄射死角的地方。

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,只觉得他真的很笨。

既然我是最后的圣女,血液那么重要,罗伊又怎么会在婚礼前伤我。

但这种笨拙,又显得有些可爱。

猛然间,狼王身形一滞,他捂着腹部狼狈地僵立在阴暗处,咬牙道:「……银质子弹。」

银器会让狼人失去力量。

猎人罗伊终于现身,他款款走下来,对兰斯说道:「我们必须有这么一战。」

说着,他挥拳把兰斯砸倒在地,马丁靴狠狠踩住他的后颈,另一只脚则凶暴地踹着他的肚子。

我可能哭了,脸上一片冰凉。

猎人罗伊撇开不能动弹的狼,靠近我,他对我温柔地微笑,金发红眼看上去优雅又诡异。

「礼堂已经布置好了,观礼的客人既然也不反对,亲爱的,开始我们婚礼吧。」

10.

我被换上血红的婚纱带进了圣殿,圣殿里铺满了带着露珠的红色玫瑰。

兰斯昏迷后又回到动物的形态,它耳朵耷拉着,硕大的尾巴也无力地下垂,腹部血肉模糊。

窗外满月,白晃晃的月光洒在玫瑰花上,弥漫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血腥味。

我浑身止不住地颤抖,情绪应该是恐惧的。

安吉拉死了,兰斯也在一点点变凉,回家的路在眼前消失,而自己,马上就要成为吸血鬼的口粮。

可我此刻却也在止不住地难过。

躺在那里的兰斯让我想起了我的威廉二世。

二世也是这样。

我开车带它去近郊透风,却遇到了当地所谓的杀狗卫士。

我从不知道,对其他物种的恶意能够使人如此疯狂。

钳狗器、编织网和锄头让场面一度混乱,我护着二世挨了一锄头,二世便从我身边跑开了,但又绕着人们警惕地打转,它想护我。

等警察赶到现场的时候,二世已经奄奄一息了。

现在趴在地上的兰斯,如果不是为了我,他或许不必狼狈至此。

我身为兽医,救不回二世。

而现在,我是小红帽,有了天选的圣女之力,或许可以救兰斯。

此刻,无关回家与否,我只想被他吃下去。

「威廉,」我在圣殿中央的平台上喊他,「别死,来吃我吧。」

狼的喉咙里「呜呜」发出痛苦的低鸣声。

罗伊愤恨地上前,又是一脚,狼又抽动了一下。

优雅的贵族扭头,但他的俊脸已经扭曲,双目血红:「小红帽,这是你和我的婚礼。」

「可是我不喜欢这些带血的玫瑰。」我知道说这些没用,但还是忍不住。

「我也不喜欢你。」

罗伊笑出了声,他冰凉的指尖捏住我的下巴,用打量猎物的眼神看我:「真是遗憾,带血的东西,我以为你会喜欢。」

「……就像上次那只死兔子?」我挣脱他的桎梏。

「是的。那真是杰作。」他说,「你将是我最完美的猎物。」

他又露出獠牙,低头亲吻我的耳垂,我只觉得被一条阴冷的毒蛇咬住。

气息往下,他用舌尖掠过我的侧脸,下滑到颈项,我听见他如同恶魔般的低语:

「这一刻,我等了好久。」

下一秒,侧颈如同被钉入两颗图钉,火辣辣的疼痛感之后,脑子里便只余下一种恍惚感。

但我知道血在往外流。

罗伊是个真正的贵族,他像享用前菜一样,克制地绕开伤口,只舔舐着周围。

脸颊,耳根,侧颈,喉咙。

我在心里默念着时间。

十秒钟后。

罗伊捏紧自己的脖子,染血的红唇狰狞地大开,他伸手掐我,却软绵绵的,毫无力气。

我一把拍开他的手掌,看着他滑坐在地,「罗伊先生,这一刻,我也等了好久。」

罗伊挣扎,想借力长椅坐起来,他艰难出声:「盐……」

盐,可以让吸血鬼无力化。

如同对付狼人的银质子弹。

外婆安吉拉在倒下时,曾恋恋不舍地拂过我的脸。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施下了魔法。

机警的猎人平常当然不会上当。

但无限接近成功的那一刻,任何人都会被触手可及的胜利冲昏头脑。

我拔下圣殿中的用来照明的蜡烛底座,狠狠插进罗伊的心脏。

但这并不能将他置之死地。

他还在挣扎,想要掐住我的脖子。

我知道那里的血还在汩汩往外流。

我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了。

我扶着长椅往兰斯的方向走去,但那里已经空空如也。兰斯不见了。

月亮被亭亭如盖的树木遮住了身影,殿内陷入一片漆黑。

我的内心一片慌乱。

他去了哪里!

黑暗中,有奄奄一息的人从背后搂住了我,箍住我的手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。

「兰斯?」

我焦急地转过身,却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,闪烁着暴戾与仇恨。

是罗伊!

我推不开,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獠牙再次向我贴近。

然后他的脑袋无力地砸在我的右肩。

月亮又攀高了少许,月光便肆无忌惮地蹿了进来。

人形的兰斯站在罗伊身后,手里握着一把木质长剑。

怀里的人直挺挺地向一侧倒去,我冲过去抱住兰斯:「你没事……太好了。」

兰斯把那把长剑塞进我的手里,声音黯哑碎裂:「握紧它……逃……」

手里的剑,竟是安吉拉的扫帚把。

我丢开它,就着月光的亮度查看兰斯的伤势。

他的头无力地靠在我的肩膀上,任由我试探他的伤口。

下腹埋了两颗子弹,好在并不深,有一颗的尾端还露在外面。

「我得把它们清理出来。」

兰斯没有回应,我侧首,却看见他金绿色的眸子激荡着漫天的疯狂。

我不该忘记的,他对血也会起反应!

可我没有闪躲,咬就咬吧,但愿死之前能把这该死的子弹弄出来。

脖子附上两片温热,与罗伊的触感不同,我只觉得心跳好快。

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处理动物以外的伤患?

11.

子弹已经清理出来了,我还活着,还有意识。

但意识是迷蒙的,带着恍惚的飘飘然。

兰斯的动作逐渐粗暴,我被他扑倒在地。

身下是一片馥郁柔软的玫瑰花。

花刺扎到后背,我清醒了过来:「痛……」

兰斯终于抬头,他看上去好了很多。

深邃的五官被月光映衬得清冷而不近人情,但他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寻常地亢奋,鼻息、手掌和身体都在发烫。

似乎觉醒了一股神秘的力量。

「跑!」他用力推开我,又把剑扔过来,「在我失去理智之前,快跑!」

也许是失血过多,腿软得像陷入了泥沼,我踉跄着起身,拼命往外跑去。

笑话,当然要跑了。

我是说过愿意被狼吃掉,可是我不愿意被顶着根「铁棍」的狼「吃」掉!

刚刚的混乱之中,扎到我的不仅有背后的玫瑰花刺,还有戳在腿上的铁棍。

好在对史密斯庄园的地形还有印象,我抱着能杀死吸血鬼的木剑逃得飞快。

有被我的血液吸引的其他吸血鬼,但他们明显更怕我手里的武器,和我身上翻腾着的狼王的气息,谁也不敢靠近我。

临近庄园的出口,一路上都没有东西拦我。

但我还是被捉住了。

我以为我跑了很远,狼却几步就追了过来。

我最终还是被摁在地上摩擦,就在罗伊修剪过的那片草坪里。

从月落东山,到天光大亮。

从贵族庄园,到狼族村落。

翻来覆去,死去活来。

兰斯的低语始终回荡在耳边。

他说:「你成年了。」

又说:「你是我的。」

还说:「是你让我吃掉你的。」

最后说:「你真美味。」

靠。

我气得醒过来,身边蹲着一个小孩,正拿他小小的食指戳我的脸。

「妈妈!」

不可能是我生的吧?

新来的管家告诉我,距离上次的月圆之夜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,狼王获得了圣女的眷顾,继承了力量,整个狼族都共享到了恩赐,大家都能够自由变换人形。

喊我妈妈的小孩儿是乔。

嗯,那怪不得。

我搂乔在怀里,问:「狼王呢?」

管家叹气:「得到力量的狼王调整势力圈,统领新的地盘,十分忙碌。」

忙着躲我才是真的吧。

深夜,我悄悄爬进兰斯的住处,悄悄是为了避开那些护卫。

必然是瞒不住狼王的。

毕竟,乔说,狼王给我盖了章,我现在全身都是狼王的味道。

盖章的人此刻正端坐在地上。

明明是头狼,却像只哈士奇一样老实巴交的,主动上前舔着我的手心。

「既然已经尘埃落定,可以放我回去了吧。」

「回哪儿?」

「回家。」我收回手,看着眼前的狼,「你知道我从哪里来的。」

既然安吉拉能暗中帮他,那他未必不知道我的真正来历。

狼耷拉着耳朵:「我如你所愿吃过你之后,你就不要我了?」

「……」说得好像我是用完就走的无情渣女一样。

我长叹一口气,坦率地说:「我不属于这里。」

「但你属于我。」狼沉思少许,说,「是我带你来这里的。」

「?」确实是他带我来狼族村落,可这有什么好说的?

「动物园里的那头狼,是被我控制的。」

「……」?!

「告诉你只有被我吃掉才能回去,也是我故意说的。」

「……」??!!

「我之前是只哈士奇,主人叫我威廉二世。」

「……」???!!!

「我也是穿越过来的。」

无数个问号和惊叹号泄洪般涌入我的大脑,但我只想仰天长啸一句话。

所以我这是被狗日了?

番外

我是兰斯,也是狼族的王。

我穿过来的时候,故事已经接近尾声。

小红帽和她的外婆已经被我吞进肚子里,我甚至还得意地在外婆的床上呼呼大睡。

可这个故事,我爱的人曾讲给我听过。

我知道,狼睡着的时候,猎人会救出他们,而我会被杀死。

我正诧异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的时候。

小红帽的外婆却跟我说话了:「你是狼王新的灵魂?」

我想告诉她,我跟狼王没关系,我只是只狗子。

她却不由分说地告诉我,她得到了预言警示,狼王新的灵魂出现,现有的格局便会打破。

我当时只是只狗子,听不懂那么多。

她却给我一个安抚的眼神:「你只是被禁锢住了意识和能力,当你觉醒,你会知道一切。」

我问我如何才能觉醒。

她笑得神秘,说,当你在这里遇到你的爱人。

我脑子里浮现出她的面容。

我走的时候她哭得那么伤心。

如果还能与她重逢,陪在她身边,为什么都愿意做。

「需要我做什么?」

时空的跨度很大,时间不对等。

我不过是睡了一觉,做了这样一个梦,再醒来,这个故事的齿轮便开始转动。

现在我爱的人正躺在我身边熟睡。

她满身都是只属于我的气味。

我把玩着她的发丝,轻轻在她耳边低语:

「所以事实就是,你根本没有回去的可能。」

「你只能陪在我身边。」

(完)

用户评论

裸睡の鱼

童话故事《穿成小红帽后》给了我一个全新的视角去理解那个经典的“不要跟陌生人说话”的教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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陌上蔷薇

这部故事让我不禁反思:我们是否真正了解过那些常常出现在故事中的反派角色,比如那群狼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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_心抽搐到严重畸形っ°

穿着小红帽的冒险中,我被她的勇敢和善良所触动,同时也为那头受到误解的狼感到惋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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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之若素

看完这个故事后,我对“善良”、“理解和同情心”的重要性有了更深的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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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瞒我瞒

在童话中重新塑造反派角色,让我不禁思考他们背后的故事,为什么他们成为这样的结局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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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开丶若相惜

这部作品打破了我对传统故事的认知壁垒,教我更多地去探索故事中的细微情感走向。

    有19位网友表示赞同!

ok绷遮不住我颓废的伤あ

<a href="https://www.imaginedbyfairytales.com">浏览更多信息后</a>我了解到作者对此有着深入的思考和重新诠释。

    有13位网友表示赞同!

浅嫣婉语

作为大人重读童话时,这样的改编让我们能够从不同角度审视那些看似简单的故事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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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初

故事中的反转让我想问:我们在给孩子讲述这些故事的时候是否真的考虑过它们的多层含义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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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合的盛世恋

<a href="https://www.redefiningfairytales.io" target="_blank">通过链接访问这个网站,你会发现</a>有更多关于这个改编和它的灵感来源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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漫长の人生

这部小故事启发我思考人性深处的情感共鸣与认知局限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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旧事酒浓

它提醒我们,有时候对某人的刻板印象可能并没有完整了解他们的真实面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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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尾流莺

<a href="https://www.fascinatingfables.com">探索更多的改编童话</a>或许会帮助我们从一个全新的视角来看待故事和生活中的人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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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柔腔

这个作品以一种新颖的方式表达了对传统童话内容的解读,激发了我对儿童文学和教育的新见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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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山暮雪

这部小说让我意识到,对于“坏人”的定义可能并不总是那么清晰明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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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伤。眞美

<a href="https://www.red-hatted-adventures.com" target="_blank">访问这个网站</a>还可以了解作者如何将这些故事情节转化为教学工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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。婞褔vīp

故事中的主角选择了与狼共存,这在童话世界里是相当大胆和勇敢的行为之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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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怕挣扎

穿成小红帽后,对情节的重新解读让我更愿意从每一个角色的角度去探讨一个故事。

    有14位网友表示赞同!

陌颜

<a href="https://www.fantasyfables.net" target="_blank">浏览更多关于奇幻的故事</a>,你会发现这种新颖的想法是如何在不同的故事情节中被实现出来的。

    有12位网友表示赞同!

娇眉恨

这个小故事让我更加同情和理解那些可能被视为“坏人”的角色背后的复杂性。

    有5位网友表示赞同!

﹏櫻之舞﹏

<a href="https://www.creativespectacles.com" target="_blank">更多地了解作者</a>如何将这些概念融入创意过程中,可以激励我们以更开放的心态探索不同的叙述方式。

    有11位网友表示赞同!

巷口酒肆

故事中的主角选择冒险与那只狼共存的决定,对我个人的生活观产生了深远的影响。

    有7位网友表示赞同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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