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
九月的风把庄稼吹得满地都是，玉米成熟了。

今年的玉米棒子又大又长，文海摸着粒粒饱满的玉米，心里就像吃了老婆亲手做的三个馒头一样的欣慰。他可以还清欠邻居金宝的3000元钱，剩下的钱可以买一辆电动三轮车，这样就可以带着老婆去县城，不用等公交车了。文海心里想着，就像家门口盛开的桂花一样甜蜜。

田野里弥漫着成熟的气息，玉米飘香，大豆鼓鼓囊囊，高粱露出红润的脸庞微笑，南瓜一串串散落一地。文海老人负手而立，像一位胜利的将军，满怀深情地注视着这一切，感慨万千。

这几天秋天的天气晴朗，万里无云。文海老头和老伴起得很早，老伴煮了小米粥，炒了一盘南瓜炖土豆，两人一人吃了一大碗，配着馒头吃。今天要去地里搬玉米，所以要早点吃，准备干活。

黄黄的玉米叶扎得人脸疼，文海却毫不在意，把扎实的玉米棒子扔在田边，闪着金光，满满的像金子一样。半天过去，三亩地的玉米堆在田边。别家有电动车，可以开回家，文海没有。他有一辆推车，不耗电。他和老伴喝了杯水，装满推车，一趟又一趟地开回家。天黑了，最后一车也开完了，夫妻俩累得连胳膊都伸不开，连饭都没吃，就躺下了。

连续十几天，老两口亲手把玉米粒一颗颗剥下来，挂在院子里晒几天，挑出来装进袋子里，雇拖拉机拉到县城卖，卖了6000多元。粮食变成了现金，秋收终于结束了。

晚上，夫妻俩坐在院子里聊着家里的事，明天把钱还清，然后去县城买三轮车。飞蛾飞过，扑扇着翅膀，照在明亮的灯泡上，灯泡闪烁着，透出淡淡的凄凉。

文海老人的电话响了，“我祖籍陕西韩城县，家在杏花盛开的山林间……”声音回荡在整个院子里，是儿子亮亮打来的。老人高兴地按了接听键。儿子问他没事吧，忙不忙农活。文海老人一一说了起来。亮亮不耐烦了，声音提高了八度，“爸，我还有事，你忙完我才不来找你。我这里缺钱，这个月生意不好，你告诉我一声，等情况好转了再给你钱，你有多少？”文海老人一听儿子有难，急忙说自己刚卖掉秋粮，得了六千块钱，明天去银行把钱转给他。亮亮听了，嘟囔着说这么少，就挂了电话。

文海老头拿着手机一时回不过神来。他的儿子亮亮今年35岁了，至今未婚。每逢村里有红白喜事，文海老头去赴宴，看着那些小男孩小女孩，眼睛里都亮着光。吴大妈总说文海老头就像人贩子一样，要把家里的婴儿偷回家。可她都七十多岁了，儿子还没出头，她怎么能不着急呢？

亮亮一个人在城里办外贸公司好几年了，也没给老头儿夫妇带回来一分钱，倒是七八年来从文海老头那儿拿了十几万块钱，节假日他都很少回来，夏秋种季更是从来不回来。有一次，文海老头拉车，车子翻了，他的腿被撞断了。老两口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，给亮亮打电话，埋怨父母干活不细心，都长大了还不知道注意安全，老是操心别人的事，他实在是忙不过来，就让老头儿夫妇想办法解决。

老两口四处奔波，开化验单、检查、挂吊瓶，一个字都不识的两人被折腾得团团转。护士说可以出院了，他们就逃命似的跑了出去，再也没去过医院。回到家的时候，田里的草已经长得比庄稼还高了。文海老人顾不上自己刚痊愈的腿，一瘸一拐地和老伴干了三天活，终于干完了。想起一个月来的艰辛，两人相拥而泣。邻居金宝偶尔来帮忙，但解决不了问题。夫妻俩一直对儿子心怀愧疚，埋怨自己无能，不能给儿子好的生活条件。只能日夜操劳，想着有朝一日能给儿子多点钱，娶回来一个漂亮媳妇，再苦再累也心满意足了。

第二天，文海老人起得很早，步行到县城的农业银行……

待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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